我是中远海对外服务技术有限公司(MASES)的一名外派船员,现在的船东是荷兰的一家公司——Royal Wagenborg。
Wagenborg散货的经营区域主要集中在欧洲和北美,为了保证船员的顺利更换,每个来这个公司的外派船员都要持有有效的申根签证和美签,每次上船之前,MASES也都有例行检查。
相比于有固定航次的集装箱班轮,散货船是行踪不定的,往往这个航次结束了,还没有确定下个航次。在未知的时间和地点的前提下,换员的操作上就有了很多的不确定性。
在还没有新冠疫情的时候,在Wagenborg这边,不便于更换中国船员地方主要是在俄罗斯和爱尔兰,主要原因就是办理那里的签证,都比较长的时间。
我快到休假的时候,往往会担心去这两个国家的港口,或者是一个跨大洋的航次,过一次大西洋一般需要近两个星期。
我不希望被延期,特别是在船连续工作较长时间之后。
2020年初,我在Edenborg上,合同是在2月份到期。
1月初,船在欧洲时,我就发了休假申请,当时国内的疫情开始爆发,很多欧洲飞中国的航班都已停飞,没能回去;
2月中旬,到了美国的Albany,纽约州的疫情开始大爆发,美国的航班也停飞,也不能回国;
3月中,到了意大利,那里又成了疫情重灾区,所有离意大利的航班停飞,也拒绝中国人入境,还不能回去;
然后有抛锚两个星期等航次计划,紧接着一个爱尔兰去俄罗斯的航次,一直到6月初,陆续有了欧洲美国回中国的航班,有五个”一”的限制等,“回家难求一张高价票“成了国际社会的热点。
6月18号,船到荷兰Delfzijl的船坞大修保养。
MASES安排我们下船去酒店等待,一旦有了确定的机票就可以安排回国。
然而,等我们到了在移民局,官员问:“你们有没有飞往国内的机票?”
我们说没有。
官员又说:“荷兰最新出台的COVID规定:要办理入境手续,必须要具备从荷兰出发的机票,而且办理的时间是在飞机起飞时间前的六个小时。”
移民局办不了入境,也就别想住岸上的酒店等机票。
好在船是进了坞要维修保养两个星期,我们还能回得来,不然就是无家可归,或者随着船,继续漂泊。
那时候有已经有五个人的合同是延期的,最长的已经在船连续工作12个月。
7月1号,我们终于拿到了机票:从阿姆斯特丹出发,经法兰克福和香港转机,目的地是上海。
当天晚上飞到法兰克福,22点,登机前的一个小时,工作人员广播通知:“7月1号,当晚生效的一条COVID规定:不准中国大陆的旅客在香港转机。”
不准中国大陆的旅客在中国香港转机!!
想想就觉得气愤!
我们和MASES,船东的船员操作部门以及船东办公室(Wagenborg)联系,他们也在打各处的电话进行了解,寻找合适的解决方案。
当晚机场的海关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也没有能飞回奈德兰的航班,我们只能在转机区暂等一夜,忽然使我想起Tom Hanks主演的一部电影——《幸福终点站》,我们有可能也要体验一下那种生活。
第二天早上,我们到海关说明了情况才允许入境。
MASES帮我们在机场附近找到了安置的酒店。
船东Wagenborg表态:“要不计成本地,保证我们这批船员得到妥善安置。”
后续的酒店住宿和饮食的费用都由船东承担,给我们发放工资,标准是在船的基本工资。
7月19号,我们拿到回国的机票:从法兰克福起飞,经苏黎世转机,到上海浦东。
一路顺畅,到了浦东机场,核酸检测,闭环转运,专门的安置隔离点,三餐上门,开始认认真真隔离,想要放风的话,自己可以打开窗户。
隔离满14天之后,要向居住地的街道或者居委会报备自己的返回行程,然后居家隔离,自我监测等一系列过程,经历也就和其他回国的人们一样了。
2021年,COVID防疫的应对措施相对完善,特别是在中国。
对航班的限制措施有效地呼应了“非必要,不出行”的政策,回国的14天强制隔离,核酸检测,以及新冠疫苗的研发和普及等等。
3月中旬,我要到丹麦上船(Eemsborg),从广州起飞,在Jebil Ali转机,到哥本哈根。
那时候要搭乘航班出国,必须要有中国海关审发的健康码,另外还要必须持有有效期在飞机起飞前24小时内的核酸阴性证明,这也就比以往上船多出两到三天的准备时间。
乘机过程中,口罩、手套、防护服,个人全副武装;
到了哥本哈根办理入境时,同样要现场做核酸检测,拿到阴性报告结果后方可入境。
其实,货船本身就是一个绝佳的隔离环境。
也就是在进港时候,驾驶员要和一两个引水员接触,也都有戴口罩,保持两米距离的防护措施,在引水员离船后也有相应的消杀作业。
总体的防疫安全等级要远高于陆上和空中交通,因为接触到的人极少,而且人群受感染的风险较低。
至于到港后的代理,海关,检疫等相关人员的访船,也都被取消,基本上所有的文件工作也都实现了电子化,邮件往来就可以解决;
装卸货作业都是机械化,是可以完全不和岸上的人接触的;
海上航行时,就更不用多说。
我的劳务合同是在第37周到期,也就是在9月初。
船上的船长、大副、老轨、大厨、还有一个水手,劳务合同到期时间大体一致。
8月中旬,我船在芬兰,MASES就已经在寻找合适的换员港口了。
那时候从芬兰回国内的机票已经排到了10月份。
之后的航次是从芬兰Kokkola,过基尔运河,去比利时Antwerp。
也考虑过德国换员的可能,那里的机票同样排到了10月份;
随即推到Antwerp,因为那时候在比利时没有直飞的航班,我们申根签证的签发国是荷兰,传言:
必须要在签证的签发国出发,在那有可能换不了。
在Antwerp外锚地等待进港的时候,来了下个航次是在荷兰的Vlissingen装货去挪威,原以为可以稳当在荷兰换员了,谁知第二天,又有消息说:Vlissingen的货还没有准备好,航次取消。
几经波折,直到9月15号,确定新的航次是:9月22号到了Rotterdam装货,去芬兰的Pori。
终于,我们等到在荷兰换员的机会。
中国驻荷兰大使馆自9月1号实施了的一条针对船员的新规定:“从荷兰始发的船员(应持有有效的荷兰签证)必须在下船后在荷兰进行14天的隔离闭环管理,需要船公司出具的隔离证明,不然一律不予审发健康码。 ”
有不少国内的船员一直称赞英国将海员列为“Key Worker“的做法,给予船员更多的关注和重视,这次中国也从防疫的角度,同样将海员列为了”Key person“。
我们见到这条规定,无非是面临漫长隔离生活的将近窒息的心情上,多加两道绳索而已,而大副却是有几分痛感,因为他申根签证的有效期是在9月25号,如果安排他9月21号和我们一起下船,他的签证就在隔离期间过期;
如果MASES帮他申请旅游签证,有效期也只有15天,除去14天的隔离时间,根本来不及去拿核酸及血清检测的结果,等不到健康码,上不了回国的飞机。
通过Wagenborg,MASES,MASES还委托了当地专业的船员服务公司——Boer,多方努力也都没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最后Wagenborg的船员管理部门提出方案:9月22号,先让大副在荷兰下船,飞去美国,在美国上另外一条船—Edenborg,Edenborg的下个港口是摩洛哥的Cassablanca,等Edenborg到了Cassablanca再让他下船休假。
Edenborg预计到Cassablanca的时间是在10月27号,在摩洛哥的休假的中国船员同样需要14天的闭环隔离,出具相应的证明,大使馆才能审发健康码,才能登机。
按照这个方案,等大副完成国内的强制隔离,到家就得是12月份了,而且还有个前提:这所有的环节都是顺顺利利的。
虽然是给了人一线希望,可是微弱得近乎绝望。
9月21号,大副仍然在船寻找其他可能的回家之路。
我和其他5名船员下船,在鹿特丹海牙机场附近的Wings酒店开始14天的闭环隔离。
小编有话说
康二副的经历,在这个特殊时期,并不少见,也并不特别,但却讲出了所有船员的辛酸历程。
船员是一个特殊的行业,船舶不像飞机,离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太远,导致社会对船员这一行业存在太多误解,或认为船员需要全世界到处跑,感染的风险肯定特别大;或觉得船员既然在船了,就老老实实待着,不要给社会给国家添麻烦,等等等等......
殊不知,船员是一个相对孤独的职业,在同样的空间上待上十几个月是怎样一种难言的感觉,对国,对家的思念会时刻折磨着他们;再加上国外疫情的不稳定,增加了船员的心理负担几多!
实际上,船舶的航行轨迹是可循的,他们在船舶这个有限的移动的“国土”上,就算感染了,只要处理得当,扩散的范围也是有限的!
船员对社会的贡献,在老生常谈的那句话里提现的淋漓尽致:世界上如果没有船员,将有一半的人挨饿,将有一半的人受冻!
请一定善待船员!
最起码让他们的回家之路不再如此漫漫!
作者
康帅
中远海对外服务技术有限公司二副
文章是关于康二副本人和身边同事最近的上下船经历。
在此分享,希望更多的社会人士对船员的生活有更多的了解和关注。
本文文字及图片均来自康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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