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苏伊士运河

1.过河的准备

起风了！航行到了红海纬度20°N位置，海面开始风起云涌，强大西北风劲吹。海浪涌起之后撞击船舷，又被风吹得粉碎。成泡沫状飞向甲板，飞向驾驶台。庞大的船体在风浪中巍然不动，摇的感觉都没有。可是逆风航行，像筛子样的运动状态却十分敏感。

 

苏伊士运河口

此刻不管是谁，中耳平衡***灵敏还是不灵敏都感觉脑袋发胀了。人晕船实际上是船在大风浪航行中不规则的摇动、振动和颠簸合成三维（立体）运动产生的后果。它让人体平衡***失灵，脑袋发胀、发痛，五脏六腑像似被搅水棒搅动地颠倒旋动，加上舱室空气不流通，闷热环境下继而产生了呕吐。晕船者可以把隔夜饭呕出来不算，还把胃液都呕出来。

假如偶尔乘船者大多中耳平衡***灵敏，碰到大风浪船摇颠簸，大呕小吐肯定不断，严重的话可能脱水而造成休克。经过大风浪的考验，很多海员的中耳平衡***灵敏度下降了，于是感觉不晕船了。实际上在海洋上碰到大风浪人人都晕船，你可能不觉得但体力消耗很大，感觉比平时累。

大风浪航行

所以，在大洋上航行的海员是要有勇气的。由此推断海员职业是非一般人能够充当的职业，只有不畏俱海洋的海员才是勇士，才是航海家。半途而废的人是称不上海员的，他们仅仅是匆匆忙忙的乘客而已，假如他这点经历值得炫耀的话，那么我们老海员的故事将流芳百世了，他们不觉得惭愧吗？

随着在红海中纬度渐渐升高，地球的旋转偏向力开始增大，加上在纬度20°N的红海逐渐狭窄，两岸沙漠地区的昼夜温差很大，温差导致了气压差，气压高的空气就向气压低的地方流动，形成了很稳定空气流动。空气流动的方向就是非洲和亚洲大陆合成的苏伊士湾的走向——西北风！喇叭形状的地理位置仿佛人在吹唢呐。

这样的狭管效应下，在红海接近苏伊士湾的地方空气流动特别强劲了，演变为海上成为了大风，有的时候还是沙尘暴。那铺天盖地的沙尘有的时候可以将整个甲板都覆盖，以至于船到红海纬度20°N，水手们不到驾驶台看海图就知道船即将抵达苏伊士湾了。

早晨，我走进了木匠房间。只见水手长和木匠趁着吃好早餐的空闲时间开始议论一天的工作安排，木匠把今天自己需要做的工作都写在了台历上，水手长观看后正在补充。

在船舶上水手长工作是一项重体力劳动、具有智慧的职务。除了水手长本人必须具备娴熟的、眼花乱花的水手工艺外，还得具备计划船舶保养的管理和安排、指挥水手劳动的组织能力。水手长是颜色的主人，他可以把油漆红、蓝、黑三色以不同比例调和后成为数以百计的色彩。他是船舶出色的美术师，他可以通过自己和水手们的努力把船舶打扮的分外妖娆；他是一位地道的船舶画家，他可以通过自己和水手们的想象涂打油漆，绘制出一幅壮观的海上流动图画；他有一双巧手，可以编织成只要你讲的出来任何水手绳结；也可以把粗大的缆绳对接成为一个琵琶头，牢牢的把缆绳系在码头的缆桩上，让船舶安全逗留在幸福的港湾；他还能把船上如同杂草生长的铁锈除地干干净净、打上漂亮的补丁。水手长还具有如同猴子般灵活的攀爬技艺，他可以临危不惧地上大桅高空作业，也可以系上保险绳搭跳板下到舷外，在海流滚滚的上面装扮船舶。怪不得航海者都称水手长是水头、是水手的灵魂。船上甲板和船体干净、漂亮就意味着此船拥有一名好水头！我很喜欢本船充满智慧的水手长。

我也喜欢本轮地木匠，他是水手长得力的助手。每天清晨5点过一点木匠就起床了，他从梯道走到了二层甲板过道，拿了测量水舱、压载水舱的绳尺从头到尾，一个不落地测量。然后跑到驾驶台把测量结果交给大副，登记到航海日志上去，一个早晨忙到大厨和服务员开出早餐。随后又投入了配合水手长甲板保养的工作中去和水手们一起奋战在甲板上。每天周而复始，每天都看见他任劳任怨地勤奋工作，油然感觉我们船舶拥有一批高素质的海员，每一位水手都是好样的，吃苦耐劳的，他们奋斗在第一线，让我看见他们都肃然起敬。

他们今天做的工作就是准备过运河。过运河是一套繁琐的工作，这是运河当局要求的。

为了在运河中防备意外，每一艘过河船舶都要雇佣一到两只小艇吊在船舷边上，一旦紧急情况需要或者需要绑岸，小艇就放到水面协助带缆。每一艘小艇都有3－4个运河工人，工人们随船到运河另外一端，等过完运河才下方小艇随艇离去。在这期间船舶必须提供一个能够遮蔽风雨的地方，以前这些工人都是在甲板吹不到风，晒不到阳光的地方，现代化的船舶都在造船时给这些工人专门建造了休息的舱室。水手长和水手们要把左舷走道旁的一间苏伊士运河小艇工人专用的舱室整理干净，该舱室有六只铺位。

我到甲板巡视了一周，看见水手长正在试验生活区后部的行车吊，此吊在过运河时承担了吊起小艇然后绑在舷边的功能。只见钩头、索具一应俱全地放置到位了。

在船头，直径大概60cm的运河专用探照灯还没有安装好。亦等到风浪小了，在过运河之前水手长将及时安装好。这是夜间过运河时照亮船艏航道的强光灯具，如果船舶没有配备运河探照灯或者探照灯有故障的话，可以租用运河当局的灯具，租用运河探照灯是很贵的，但是船方将付出很大的代价。

运河当局专门派了一位电工到船，专门检查和看管运河灯的使用。这位电工的身份是Officer，因此他上船后派头很大，要求有间独立的舱室供他过河期间的休息，船上还专门提供他的饮食。埃及是一个伊斯兰国家，他们不吃猪肉，所以他的伙食必须叫大厨“另起炉灶”。

运河引水员 

苏伊士运河当局制定的过河规则很复杂、很苛刻。要求可以令船长都胆战心惊、心惊肉跳。最为难弄的一个又一个上船执行引航任务的引水员，他们是老爷、是皇帝。仿佛过河的船长们都是孙子、臣民，接待工作容不得半点差错。为此，船长为了公司的利益不得不放下高贵的船长身份临时做起了服务员，搞好和引水员的关系。为了确***运河航行安全，一般都准备好了美制“万宝路”香烟。有的时候还得跟这些很会纠缠的引水员讨价还价，为了让引水员安心引航，不得不像产妇难产（难缠）一样“大出血”，把几条价格不非的“万宝路”作为“礼物”送给他们。因此，充当船舶管事责任的政委在过运河期间将从免税仓库拿出足够的“万宝路”来满足引水员对香烟的***。久之，海员戏称运河引水员为“万宝路”引水员了。运河是非常敏感的地区，反恐保安是一个重点。我看见水手长和木匠把全船的通道水密门都统统关了起来。还好，在造船的时候，水密门都设计了防盗的密码锁。

船在航行期间，收到了来自苏伊士运河供应商的伊妹儿，他们都是打着是本船代理指定的名义向船舶发送的，仿佛后盾很坚强。他们言词凿凿地声称提供最好的伙食、蔬菜，价格优惠打15％的折扣，还提供最优质的服务，送货到船，很吸引人。但是千万不要上当了，请在运河谨慎上伙食！过河的船舶根本没有时间对上船的伙食、蔬菜检查，短斤缺两是小事，最令人感到愤慨的是花了钱财购买的都是劣货！比如你购买了上海海员喜食的花菜，他给你上的是连叶枝老根都在内，内芯花菜小的像拳头一样，斤两是保证了而质量要求相差甚远。大厨和海员看了不要撅到，这些叶枝在上海郊区都是喂猪的饲料！

还有一些供应商为了拉拢、套近乎中国海员，卖弄一下自己既懂英文又认识中文的关子，把英文菜单翻译成中文，以便中国海员选择。可是他们怎懂中文深奥的精髓，阿拉伯语言的观念把英文和难懂的中文参杂在一起，变成了滑稽、涩口、拗口、我们根本不能理解的文字了。如下是较典型的翻译：

Cucumbers Long（长黄瓜）成了黄瓜渴望；Pepper Green（青椒）成了胡椒粉格林；由此类推Peppers Hot（红辣椒）变成了热的胡椒粉；Marrows（鲜葫芦）变成可怕的骨髓了；还有把Lady Fingers非洲产类似于尖辣椒形状的蔬菜（中国叫“秋葵”）形象成为了淑女手指了。当知道是淑女手指后，大厨烧了做成菜肴，海员还敢吃吗？

有一种水果叫Dates Extra（大枣）莫名其妙翻成了“额外日子”；Water Melons（西瓜）成了水瓜了。长保质期牛奶（Long Life Milk）把它叫成了“渴望生活的牛奶”了，牛奶变成有生命的液体了。Grapes Table原意表示成串葡萄，现在成了“葡萄桌子”。

我看的笑痛肚子笑弯腰，和海员讲述时手舞足蹈幅度偏大，不慎高兴过头一扭把自己腰扭折了，贴了虎骨膏还疼到现在。大概“乐极生悲”就是描写我这样的情态。

过运河是非常伤脑筋的事，考虑事情不但有航行运河的安全责任心，还得有像哄小孩的一样的耐心。

甲板一圈兜好后，已经午餐时间了，餐厅里面的电视播出了伊斯兰教特有的颂经声，一位海员拿了***转了几个电视台，还是同样哇啦、哇啦的颂经声。摇摇头，把电视机关了。

夜幕降临了，带有明显特点的苏伊士湾出现在雷达屏幕上，而在视线范围内我看见了一座座海上石油钻井平台，还有一些废弃的钻井平台歪七歪八地躺在航道边上。正在使用的石油平台上一根长长的管子伸出了平台，冒出了熊熊烈火，像巨大的火炬。这是石油气在燃烧，航经石油平台感觉到了烈火的炽热，烈火把半个苏伊士湾照得如同白昼，还拖了很长的一条滚滚浓烟升向空中。在还没有完备的开采石油气的技术下，这些宝贵的石油气就白白地烧毁了。能源不可再生特性让人看了非常痛心。

运河口的油井架

苏伊士湾是双向航行分隔通道，来往于运河的船舶百舸争流，驾驶员不担心被分隔带分隔对驶的船舶，而是担忧互相间追越的船舶，因为同向航行追越，持续相持时间长，假如不控制好两船横距的话，那么船吸就会发生。因此，驾驶员有的时候脑袋上的眼睛必须长在后面，要有眼观八方，耳听四方的特殊功能本领。特别是在这样复杂的航区，驾驶员的驾船技艺直接保证了船舶的航行安全。

无数次过运河中我摸索出了很多经验，但还经常碰到新的问题。过运河还要有与时俱进的勤奋态度。对于过运河的情景和故事还是留在后面再慢慢讲给读者听吧。

与运河引水员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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