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如此想念陆地
3月21日,环海南岛国际帆船赛第一场拉力赛,航线海口至洋浦,航程83海里。我跟随一条名为“500万”号的深圳赛船全程体验了水手的生活,我想用琐碎的记录,向所有水手表达敬意。来源:防护鞋
●6点20分:天色微亮,所有船队从宾馆启程到码头,在这之前我一夜忐忑未眠,我听了很多人说他们第一次出海的经历,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
●9点17分:起航啦!我不是在大梅沙游泳!我是真的要去亲近大海啦!升帆过程神圣的像个仪式,我激动得问船长我能帮什么忙,那个脸上防晒霜尚未涂开的胖船长笑而不语。之后我慢慢明白,我能帮的最大忙就是不要添乱。
●10点30分:我的亢奋状态没有持续到两个小时,我躺在甲板上睡着了,海风拂面,海浪敲打船身,那一觉睡得不沉,但很美。
●11点18分:我是被热醒的,全身湿透。船几乎不走了,因为无风。船长和前帆手在调整帆的角度,其余水手**在甲板。搏击风浪是水手的天职,忍受寂寞也是水手的功课。我有一点焦躁,天啊,我的焦躁比想象中来得要早。
●11点52分:在船上要方便怎么办?一个水手这个时候满足了我的好奇心。他翻过船尾的栏杆,单手握住桅杆,朝着和船行驶相反的方向撒尿,然后扭过头问队友:船速有没有增加?我第一时间没有听懂这段对话,听到笑声才发现,这是水手之间才有的幽默。我之后模仿过那个撒尿动作,我自认身手矫捷,我要忠告大家:专业动作,谨慎模仿。
●14点13分:我们的船速达到了八级,这是全程跑得最快的时候。前面领先我们的那条船已经能看见人影了,水手们打了一个赌:项目是追上那条船的时间,赌注是500块钱。可惜可惜,这次打赌最后不了了之,因为我们最终没有追上那条船。
●17点43分:高船速带给水手的是兴奋感,带给我的却是呕吐感。我吐了,对不起,我来不及找塑料袋。我匍在船尾的甲板上,船身和水面成45度角,我的脸几乎贴着海水,我的眼镜险些掉进海里,我足足吐了5分钟。
●18点42分:这是当天日落的时间,我从未见过那样的晚霞,我从未见过那样的日落。幸亏我已经吐过了,否则真的大煞风景。这样的景色水手们早已习以为常,他们只是专心压弦,并未像我那样激动。一个人欣赏这样美丽的日落,实在是件浪费的事情。
●21点18分:夜航之后我就进船舱睡觉了,我是被甲板上一阵鼾声弄醒的。我听到一个水手向船长汇报,烟的储量不够了;船长让他点了一根,然后一人一口传递着抽。
●22点15分:迷迷糊糊我又睡着了,迷迷糊糊我又醒了。这一次是被一阵香味弄醒的,一个据说出自某某烹饪学校的水手做了一锅腊味饭。船长给我盛了一碗,我吃得很感动,这是我吃得最难忘的一次腊味饭。 ●22点45分:我起身到了甲板,皓月当空,船又停下了。一个水手徒手抓住一只海鸟,船长让他放生了。我好奇他是怎么徒手抓到鸟的,他告诉我,海上的鸟都是笨鸟,只要手里放点饼干末,就会有鸟儿自己来取。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财而死的人见怪不怪,为食险些丧命的鸟我是第一次见到。
●23点40分:无风状态一直持续了3个多小时,因为顺流,船身以略低于水流的速度飘向洋浦。这时组委会出于安全做出决定:比赛到此为止,各船开启动力前往洋浦。这是一个让我开心的决定,但是所有的水手都不开心。此时距离目的地尚有18海里,水手们宁愿这样一直等风,也不要半途而废。
●次日凌晨2点30分:这是帆船降帆之后,到达码头的时间。船长和一众水手都熟睡了,只有两个人在值班。码头没有单独的泊位,所有的赛船被绑在一起。我翻越几艘赛船着陆了,身后一个水手拍了我一把,问我是不是早就想念陆地了。我突然才发现,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念过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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