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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事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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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文学,我认为就是那种渗透着海洋精神的文学作品。如果说凡与海洋有关的文学作品都可称为海洋文学,将有“忽闻海上有仙山”之类诗句的《长恨歌》也归为海洋文学,那么,我想绝大部分西方文学作品都可称为海洋文学。与海洋有关的文学作品可以分为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以海或海的精神为描写或歌咏对象的文学作品,题材可能是海本身,如普希金的《致大海》(1824),也可能是其生活与海联系在一起并赋有海洋精神的人或物,如拜伦的《海盗》(1901)和高尔基的《海燕》(1901),也可能是二者兼而有之,如海明威的《老人与海》(1952)、中国作家邓刚的《迷人的海》;第二个层次的作品是其主人公以海为生,其活动在海上或海岸,但作者没有海洋意识,作品所蕴含的海洋精神不明确,如日本作家叶山嘉树的《生活在海上的人们》(1926);第三个层次的作品,其文本提到海,但海是一种可有可无的点缀,一个模糊的意象,或仅仅作为一个可置换为内陆的背景,如前文提到的中国唐代诗人白居易的《长恨歌》(806),苏联柯涅楚克的《舰队的毁灭》(1933),日本作家水上勉的侦探小说《海的牙齿》(1960)。如果要把海洋文学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学类型来研究,上述第一层次的作品才有真的研究价值,只有它们具有海洋文学的特质;而第三层次的作品最不具备海洋文学的特质,它们可以归入任何别的类型,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海洋文学;第二个层次介乎于第一个和第三个层次之间。

  西方主要国家大多为海洋民族,它们的民族兴衰,时代更替,都与海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海洋锻造着海洋民族的精神品格,海洋精神深深地植根于西方的历史文化。在西方文学史上,古往今来一大批作家与诗人有着挥之不去的海洋情结,他们留下的海洋文学作品,成为我们研究人类海洋文化、研究海洋人文精神的宝贵遗产。海,在西方文学史上,不同时代呈现出不同的形象,人类对它怀有不同的情感,给它注入了不同的理念,对它持有不同的态度,从而也显示出不同的人文精神。公元前十二世纪以前,在古代希腊人的观念里,海是令人敬畏的,它蕴含着极大的破坏力,神话中的海神就是个暴躁易怒,心胸狭小,爱报复的家伙。这种形象反映了古代海洋民族生之艰难,以及对海的怨怼。在稍后的古希腊文学中,大海仍是有着变幻无常的风暴和巨大的破坏力的形象,如诗人阿尔凯奥斯(?—570)在《海上风暴》中所写的那样。在《荷马史诗·奥德赛》中,那些迷惑人心的、变人为猪的、吃人的妖魔,实际上就是诡谲多变、凶险四伏的大海的形象化。它们使俄底修斯失去了所有的战士,饱受磨难。对大海的这种认知一直伴随着人类走进现代文明。然而,也正是从古希腊开始,人类就试图认识大海,驾驭大海,并对此充满信心。在公元前五百多年,阿尔凯奥斯写道:
  前浪过去了,后浪又涌来,
  我们必须拼命地挣扎。
  快把船墙堵严,
  驶进一个安全港。
  我们千万不要张皇失措,
  前面还有一场大的斗争在等着。
  前面吃过的苦头不要忘,
  这回咱们一定要把好汉当。①

notinnet
发表于:2006-04-14 11:20
沙发

奥尼尔象康拉德一样钟情大海。青年时代他在伦敦和康拉德的影响下在海上漂泊了六年。奥尼尔在创作初期曾构思一组自传性的系列剧,并给它们加了一个总的标题:《大海母亲的儿子》。“ 大海母亲的儿子”,这正是奥尼尔的精神写照。在剧本《天边外》(1920)中,他借罗伯特这个人物表达自己童年时代对大海的向往:
  ……那时,在我想来,那个遥远的海,无奇不有……它当时叫唤我,正象它现在叫唤我一样。⑦

  罗伯特因对露丝的爱情而放弃远航,此后郁郁而终。奥尼尔创作了一大批海洋戏剧作品:著名的有《东航卡迪夫》(1916)、《归途迢迢》(1917)、《加勒比人的月亮》(1918)、《安娜·克里斯蒂》(1921)等。在《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中,他借埃德蒙之口抒发了自己对大海的陶醉:

  ……天上正满月当空,贸易风迎面吹来,……脚下海水翻滚着泡沫四下飞溅,头上桅杆高高地扬着风帆,在月光下一片洁白。我陶醉在眼前美景和帆船悦耳的节奏中,一时竟悠悠然魂弛神外。……我感到无比的自由!我的整个身心都溶进海水里,和白帆、飞溅的浪花、眼前的美景、悦耳的节奏,和帆船、星空融为一体!⑧

  在奥尼尔那里,大海已不再是用以认识自己力量的场所,而是他精神的家园、灵魂的归属、理想的寄托。大海也不再仅仅是浪漫主义诗歌中一种象征性的审美形象,一道风景,奥尼尔在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生存环境的大海中发现了诗意,发现了生命的意义。美国评论家弗吉尼亚·弗洛伊德写道:“在他[奥尼尔]看来,大海呈现出神话般的浩淼,正是在大海里,他为自己漫无目标的生活找到了归属,并看清了他在剧作中体现的那种神秘的生命背后的动力。他沉湎于大海之中,而大海在他脑海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形象。”⑨有人认为人类生命起源于海洋,也将回归海洋,奥尼尔完成了心灵的回归。这成为二十世纪海洋文学的主调。这也是在经过十九世纪下半期“斗海”主题之后,对十九世纪前期“亲海”主题的回归。英国作家毛姆在他的那部以画家高庚为原型的小说《月亮与六便士》(1919)中,也将远离文明的太平洋小岛塔希提作为主人公斯特里克兰德的精神家园。岛上的一切原始而纯朴,优美而热烈,它们不断地激发他的艺术灵感,与庸俗琐碎、按部就班、无所事事的文明世界形成对比。但与奥尼尔和海明威不同的是,毛姆这部作品的主题是逃避,而奥尼尔、海明威和他们的主人公则是在大海中寻求积极的生命体验。

  在特殊的历史时期,逃避却是一种奢望。与毛姆同时代的苏联作家鲍里斯·拉夫列尼约夫创作过一部在本国引起极大争议的中篇小说《第四十一个》(1926)。在这部作品中,作者无意识地将大海表现为一个与政治化的陆上世界相对照的自然世界,在它激情的风暴与动人的蔚蓝中,两个来自不同阶级阵营(红军与白匪军)的青年男女身上的政治外壳和阶级意识隐去了,袒露出烂漫的人性。大海萌发和容纳了他们叛逆的爱情,但来自陆地的召唤使这一海之浪漫曲立时弦断音绝,不可避免地走向悲剧的结局。当白军中尉见到自己一方的船并拼命奔跑过去时,马柳特卡举枪射击,中尉成了被她打死的第四十一个敌人。

  在《老人与海》(1952)中,海明威把他的“硬汉形象”置于大海之上,塑造了一个“打不败的英雄”老人桑地亚哥的形象。小说集中地表现了老人意志的坚韧和在失败面前保持尊严的“硬汉”性格。在小说中,老人桑地亚哥与大海的关系是息息相通的朋友:老人总是把海当作一个女性, 当作一个给人或者不愿给人以恩惠的女人,要是她干出什么鲁莽或顽皮的事儿,那是因为她由不得自己。月亮对她有影响,如同对一个女人那样。⑩

  老人在海上捕鱼,不是什么敌对行为,也不是要夺取什么,而是一种友好关系的表现。那条他追捕了一天一夜的大马林鱼,他敬佩它,喜欢它,为它的死而悲叹。他和它都有自己的生命理由和意义。这种人与海的关系,是二十世纪的海洋文学新理念,并将成为人类新世纪的海洋精神。
 
  人类与海洋的关系,经历了由惧海(以远古神话为代表)到赞海(以十九世纪前期的海洋诗歌为代表),又到斗海、乐海(以十九世纪的海洋小说为代表)和探海(以海洋科幻小说为代表),最后到亲海(以奥尼尔和海明威为代表)的过程。由惧海到斗海、乐海,表现了人类的勇气和自信;由惧海到探海,揭示了人类征服海洋的决心和能力;由斗海到亲海,则反映了人类一种全新的宇宙观。海洋不可避免地要成为人类新的生存空间,“亲和”是我们对待自己生存环境的唯一选择。在未来的世纪,探海这一主题将持续下去,而亲海将是海洋文学的主旋律。
①《古希腊抒情诗选》,水建馥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年,第93—94页。

② [日]鹤见佑辅:《拜伦传》。

③⑤《普希金抒情诗选》(下),查良铮译,江苏人民出版社,1982年。

④拜伦:《海盗》,引自《拜伦诗选》,查良铮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2年,第159页。

⑥约翰·沁:《骑马下海的人》,郭沫若译。见袁可嘉等编:《外国现代派作品选》(第一册,上),上海文艺出版社,1980年。

⑦《天边外》,荒芜译,见《天边外》,漓江出版社,第12页。

⑧尤金·奥尼尔:《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汪义群译,见《天边外》,漓江出版社,第548—9页。

⑨弗吉尼亚·弗洛伊德:《尤金·奥尼尔的剧本——一种新的评价》,陈良廷等译,1993年,第1页。

⑩海明威:《老人与海》。

(作者系中国海洋大学国际语言文化学院副教授)

notinnet
发表于:2006-04-14 11:12
板凳

俄底修斯凭着过人的智慧和意志力量挣脱羁绊,冲破险阻,回到了故乡。这表现了人类在大海面前的某种自信。

  海的险恶、暴躁、神秘、变幻无常,使它对人类有着巨大的挑战性,海洋成了展开想象的翅膀、考验和显示人类意志力量的理想场所。人类经过历史上几个世纪对海的探索,到了笛福的《鲁滨逊飘流记》(1719),海的形象一如既往,但人类接受挑战,顽强生存的自信心与日俱增。鲁滨逊有冒险家的胆略,更有实干家的生存技能,凭着他的坚韧意志,凭着他的海洋知识,凭着他勤劳的双手,在沉船落水后,在荒无人烟的孤岛上顽强地生活了二十八年,并建立起自己的家园。《鲁滨逊飘流记》是第一部写实风格的海洋文学作品。稍后斯威夫特的《格列佛游记》(1726)中,海洋以其神秘莫测成为作者驰骋想象的理想空间,斯威夫特借虚构的几个海中王国来讽喻现实。柯勒律治的《古舟子咏》(1798)中的海仍是诗人以优美的诗句营造想象王国的场所,诗人籍此演绎了一个善恶有报的寓言故事。人在大自然中(大海之上)是如此渺小无助,唯有神佑才可使他逢凶化吉。

  十九世纪,这个风起云涌的世纪,这个自由思想撞击新时代大门的世纪,这个母腹阵痛,新世界呼之欲出的世纪,海洋本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海洋已经作为一种审美形象进入文学,海洋精神得到空前绝后的张扬,海洋文学达到了繁荣的峰巅。英国诗人拜伦,被日本传记作家鹤见佑辅称为自由思想的化身,说十九世纪中叶的民族民主运动,“几乎可以说是从他所鼓吹所刺激的热情里喷涌出来的”(2) 。普希金在他的《致大海》中也有这样的诗句赞美拜伦:
  ……
  喧腾吧,为险恶的天时而汹涌,
  啊,大海!他曾经为你歌唱。
  他是由你的精气塑成的,
  海啊,他是你的形象的反映;
  他象你似的深沉、有力、阴郁,
  他也倔强得和你一样。③

  拜伦在《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1890—1917)第四章中写道:“我一直爱你,大海!在少年时期,/ 我爱好的游戏就是投进你的怀抱……”在他的笔下,大海威严、有力、粗犷,那是“波浪滔天的地方”,有着“剧烈的风暴”。这样的大海,部分是“拜伦式的英雄”的精神投射,他们的孤傲、勇敢、他们对专制暴政的愤怒、反叛,都与海洋精神溶为一体。《海盗》(1814)中的康拉德就是这样一位英雄的典型。在拜伦笔下,大海的纯净、优美、自由,也与所谓的文明社会相对立,成为“拜伦式的英雄”的精神家园:
  在暗蓝色的海上,海水在欢快地泼溅,
  我们的心是自由的,我们的思想不受限,
  ……
  我们过着粗犷的生涯,在风暴动荡里,
  从劳作到休息,什么样的日子都有乐趣。④

 

  俄罗斯诗人普希金在稍后写下的咏海名作《致大海》(1824)中,进一步塑造了大海的自由品格,他称大海为“自由的原素”,用“反复无常的激情”、“任性”、“汹涌起来无法控制”、“倔强”等词句来杌嫠辉谑校蠛R彩亲趁馈⒂辛Α⑸畛恋模核肮龆盼道渡牟ㄌ危烈沤景恋拿郎保⒊觥氨У男臁保税耙醭恋囊舻鳎圃段蘧〉纳欤保盎平鹗狈值暮湎臁?⑤。

  与后来的康拉德、麦尔维尔、杰克·伦敦等人相比,拜伦、普希金对大海所作的是一种浪漫主义的把握,人格化的描写。这种审美态度在十九世纪的另一个海洋文明大类—海洋童话中持续下去。海的神秘、奇妙、瑰丽,是童话作家钟情海洋的原因。远在北欧的丹麦作家安徒生(1805—1875)以其童话名作《海的女儿》丰富了大海另一个侧面的美。海之魂幻化成了一位美丽、善良、热情而沉静的少女,她为爱情而毁了自己的自然形体,终日忍受痛苦,而交流的障碍却注定了她悲剧的结局。这是一种哀婉的美。英国作家查理·金斯莱(1819—1875)的童话名著《水孩子》中的大海,与冷漠的陆上世界相对,是个温暖的理想世界,小主人公汤姆在那里完成了他的人性塑造。意大利作家卡洛·科罗狄(1826—1890)的《木偶奇遇记》也是一篇有关儿童品格培养的童话,它通过仁爱和亲情感化、以及惩罚与启悟,使皮诺曹在随心所欲、易受诱惑中学会自律。大海在《木偶奇遇记》中仅仅是冒险的场所。到本世纪初英国作家詹姆斯·巴利的《彼得·潘》(1904),海洋才超越仅仅作为背景的地位,或不再仅仅用以满足儿童的好奇心。作品的人物、主旨与海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彼得·潘就是海的孩子,他禀有海的精神,任性、活泼、聪明、敢做敢为。作者的创作宗旨与《水孩子》相反,它并非劝诫之作,只是为了逗乐,或者不如说它有与众不同的劝诫意义:让儿童保有他们的天性,尽可能多地享受童年的快乐。

notinnet
发表于:2006-04-14 11:19
地板

在十九世纪后半叶的海洋文学作品中,海洋的审美特性与前期的浪漫主义诗歌和童话迥然不同。无论世俗小说,还是严肃小说,都是如此。

  海的神奇与险恶、海上生活的惊险,也使海洋成为通俗文学作品的理想背景。海洋通俗文学一般有历险、寻找(包括寻宝、寻人)、漂泊等模式,它们是西方文学史上的传奇(罗曼司)与流浪汉小说的海洋版。《鲁滨逊漂流记》开历险文学的风气之先,法国作家凡尔纳的《神秘岛》(1874)使鲁滨逊式的故事又多了一份神秘、若干悬念,历险者由个体变成了群体;凡尔纳的《格兰特船长的儿女》(1868)寻父,英国作家史蒂文生的《宝岛》(1883)寻宝;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是海洋通俗小说的科幻门类,书中的尼摩船长是个海上堂·吉诃德式的人物,为了民族的仇恨而漂泊海底,这部作品的情节结构与流浪汉小说一脉相承。海洋通俗小说进一步表现了人类认识和驾驭海洋的信心,展示了人类意志的坚韧和勇敢。

  在十九世纪的海洋严肃小说中,大海往往呈现出一副狰狞的面目。在英国作家约瑟夫·康拉德的《水仙花号上的黑鬼》(1898)中,大海喜怒无常、暴虐、冷漠、对人类充满敌意。然而康拉德却钟情海洋,他在青年时代为海洋所吸引,从遥远的波兰来到马赛,开始他八年的航海生涯,后来成为一名船长,因健康原因放弃航海生涯后,他创作了一系列的航海小说。在康拉德那里,大海是个特殊的、与世隔绝的社会,一座心理学与人性的实验室,它除去了一切不必要的芜杂,只剩下暴虐与美德和意志进行较量,人类的道德信念和品质在此面临无情的考验,安全平稳的陆地和文明社会的虚伪、做作都要在生与死的考验面前被剥去。这与海明威之钟情于狩猎猛兽、深海垂钓、钟情于拳击台、斗牛场有着同样的奥妙。在《水仙花号上的黑鬼》里,远洋航行中的疾病、飓风、死亡的威胁等,使水手们的忠诚、团结、患难与共等信念受到严重的挑战。稍后的《吉姆爷》(1900)以狂暴的大海和凶险四伏的海滨部落为背景,表现吉姆的心灵的历程。吉姆在一次海难中随其他水手弃船逃命后,一直试图追寻自我,证明自我,最后在巴多森部落因错误地估计盗贼的诚信而主动饮弹谢罪。面对狰狞的大海,康拉德和他的人物都经受了考验,证实了自己存在,认识了自己的力量。在稍后发表的《青春》(1902)中,他写出了一群年轻水手与大海搏斗时的豪迈,写出了他们青春的活力和坚韧不拔的意志。他们与作者一样热爱海洋,因为它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好认识到自己的力量”。康拉德海洋小说的精神基调,与前文论及的十九世纪其他海洋文学作品一样,都是乐观主义的。在这一点上,麦尔维尔的《白鲸》差不多是个例外。

  在《白鲸》中,那只庞大的抹香鲸是一股与人类为敌又难以征服的、邪恶的力量,而孕育白鲸的大海(据学者们分析,它象征整个大自然),也是杀机四伏,蕴藏着巨大的破坏力。船长亚哈试图反抗和征服白鲸,也就是征服大海,却宿命式地一步步接近恶运,终至毁灭。这部小说的悲剧色彩使它成为十九世纪海洋文学中少见的一曲悲歌。尽管如此,在亚哈船长的身上,仍透着一股悲壮的豪气,他代表着人类征服环境的不屈的意志。在这一点上,麦尔维尔又与康德有着相通之处。悲剧中的崇高仍给人以感奋力量。称得上悲观主义海洋文学作品的当属爱尔兰象征主义剧作家约翰·沁的《骑马下海的人》(1903),这部剧作具有典型的世纪末情绪。在剧中,大海有着吞噬一切的无比威力,它夺去了耄里亚一家三代男人的生命,人类在它的面前是如此地无能、无助。明知海上凶险四伏,明知自己兄弟的尸体尚未打捞上来,但为了生存,巴特里“没有时间多耽搁”,又立刻上路赶船,结果也被淹死在海里⑥。剧本平淡的风格中蕴藏着巨大的震撼力。

  海洋文学的发展似乎也与国力的兴衰有一定的关系。二十世纪美国一跃而为世界头号海上强国,二十世纪的海洋文学名作也大都诞生在美国。杰克·伦敦是位血性男子,创作中也追求阳刚之气。他曾在访问一所美国小学时,讥讽教科书上的文学作品毫无男子气概。他在长篇小说《海狼》(1904)中,塑造了赖生这样一个信奉“强权就是真理,懦弱就是错误”的“海上超人”形象。海狼赖生粗野、残暴、刚强、率直,显然,他是杰克·伦敦所理解的海洋精神的化身。海洋一如丛林,是达尔文式的世界,在那里没有“普通人的法律”,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去。但将弱肉强食的法则用于人类社会就会让善良的人们难以接受。所以杰克·伦敦在稍后发表的《白牙》(1906)中塑造了一个有野性又有人性的强者形象;在《马丁·伊登》(1909)中,他让马丁·伊登去接受文明社会的教养。杰克·伦敦有意无意地将大海与陆上两个世界对立起来。海洋文学中的这一传统可能始于查理·金斯莱的《水孩子》。但在《水孩子》中,海上世界是美化了的想象世界。而到了二十世纪,海洋文学中海洋形象的能指和所指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杰克·伦敦在大海与陆上两个世界之间徘徊,结果,既失去了前者,又不能融入后者,于是与马丁一起自杀。后来的奥尼尔和海明威就超越了这种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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