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背后的朝鲜
远处看见城市了,朝鲜我们的“兄弟”,小时侯总认为朝鲜很美,生活很好,但 ,现在呢…… 这就是清津,一座飘扬着浓浓黑烟、灰蒙蒙的城市,对了,这是工业化的标志, 起码,我们在70年代以前也一直这样认为吧。 清津,坐落在朝鲜中部,日本海沿岸,往北是罗津。 1986年4月27日上午9点半到达朝鲜清津,11点,内锚地抛锚,联检,抄关。 抛锚、靠港总是挺麻烦的,正车、倒车来回折腾,驾驶台来电话:机舱漏油啦! 我和二车(国内叫“二轨”——大管轮)赶紧跑到船舷,海面飘着大片的“油花 ”,我们跑上跑下一通乱查,一切正常,见鬼,那来的“油”?回到船舷,“油 花”已经没有了,紧接着,船又开始倒车,在倒车翻起的浪花里,大片的“油花 ”又出现了,仔细看,原来海面飘着一层矿粉、烟灰之类的东西,这个城市出产 镁矿砂,我们也是来拉这玩意的,港内、港外还有100多条中国船在等着,都是空 船来的,因为,朝鲜要还债,而装货过来的很少,只有几条苏联船。 代理(负责外轮在本国的一切事务的人)上来第一句话就问:你们是拉货过来吗 ?我们回答:没有。代理脸上充满失望。 紧接着,边防来检查,把我们叫到餐厅,他们自己下去检查,只有船上管事(船 上职位一种)陪着,不过,只检查香港人和其他外国人,中国人的房间不查;查 房间,在共产***家有,而台湾70年代以前也有;我们在上面也没有闲着,他们 要挨个查体温!我至今不明白入境检查为什么要查体温?! 1986年4月28日下午4点5分动车进港,5点40分靠港完毕,完车。 不过,朝鲜让人亲切的也有,她是唯一一个代理和我们说中国话的外国,而且是 东北方言。 吃过晚饭约5点30分,我们一行在朝鲜代理的陪同下前往清津友谊商店,因为我们 是外国人;走过码头,一片昏暗,只有几盏灯,只有高高的挂着金日成的画像的 地方灯火通明。 落日余辉下的清津竟然也是一片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烟尘的味道,污染极其严重 ;记得一个西方人说:北京一个从不抽烟的人的肺,与欧洲一个一天抽一包烟的 人的肺是一样的;那朝鲜的清津呢?岂不是人人都在吸毒? 做车来到友谊商店,这是一个大院子,有门卫把首,显然,朝鲜人是进不来的; 一直跟的很紧的代理,这时却突然快步走进大楼,把我们扔在后面,来到大厅代 理正在往裤裆里塞着一袋东西,见我们已经跟上,赶紧拉平衣服,我们走过去, 看到柜台内有一只特大号的塑料桶,里面装的是一大袋(化肥口袋那么大)白糖 。 在朝鲜有海外关系的,生活应该还不错,因为,在清津的友谊商店,我们看到了 几个衣着、表情绝对不一样的朝鲜人,估计是从海外回来,正在买电视机,日本 三洋电视正在播放山口百慧的告别演唱会的录象,不对,我们发现了一个问题, 三洋电视的包装盒上写的是中文,而且是简化字:“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专 用”,看来这玩意是在中国大陆攒的。 在这里我们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没意思,上街。 出了院门,来到街上,同行三人。 你是说,我们为什么这样自由?对了,这要解释一下,在朝鲜,所有外国人里面 ,中国海员是最自由的,可以随便走,其他的,即使是苏联人也不行(朝鲜代理 说,苏联人一见到朝鲜姑娘就往上扑),也就是说,平壤以外,只有两种人,戴 像章的朝鲜人,和不戴像章的中国人。 为什么?说来话长,当初,老金决定一旦自己死了,就传位于小金,并在党代会 上作出决议,参加会的中、苏代表大为不满,中、苏两国党和政府开始对朝鲜冷 淡关系,后来,中国首先打破僵局,邀请小金到中国访问,紧接着,***回访 朝鲜,其中就有访问码头的活动,朝鲜高兴之余,作为回报,决定允许中国海员 自由出入。 反正,我们是走到了街上,而且,没有朝鲜同志陪同。 街道很黑,有路灯,但绝对照不到地面,一条大路,左右各有一溜鬼火似的路灯 ,在这两溜“鬼火”中间走,肯定是路,旁边很可能是沟;我真奇怪,即使在中 国最差劲的时候,我们也还有在路灯下打牌、下棋的习惯,而朝鲜的路灯竟然象 一堆明亮的星星,而在星光下是看不见棋或牌的。当然,在这黑黢黢的城市里, 绝少行人,不远处,有一对男女在黑影里徘徊,偶尔,有一抹灯光从楼群中闪过 ,一个死寂的城市。 走吧,还是回去吧,一个没有商店(都下班了),没有酒吧,没有电影院的城市 ,简直就是对海员的惩罚。 第二天,1986年4月29 日,早晨,阳光灿烂,起码,太阳这个大“路灯”不归朝 鲜人管,看看阳光下的朝鲜吧,朝鲜,其实应该念zháo xiān,朝日鲜明的意思 ,据说出自《诗经》。 上午,这个城市总算有了点生机,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没有表情,甚至见到我们 连头都不抬,当然也没有惊讶,更没有好奇,一个可怕民族,一个被彻底***的 民族,但愿在他们麻木的表情里,还压抑着热情。 我们几个延街寻找商店,杂货店,空空的货架,有几件做工粗糙的毛衣,而且是 上肢伸开挂在货架上,显然是样子,一些锅碗之类的日用品,仅此而已;而且, 朝鲜的商店的屋顶根本就没有安装电灯的设备,一般商店天一黑就关门,不过, 理发店、修手表的需要灯光的商店,居然屋顶也没灯,也是,鬼火似的灯泡安在 屋顶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这些商店竟然是用台灯给客人理发、修手表。 百无聊赖的我们,决定去做朝鲜公共汽车,我们根本没有朝鲜货币,拿着几张港 币就爬上了汽车,然后很主动的拿出从100元港币直至1000元港币的各种纸币买票 ,售票小姐摇着头,一个朝鲜老者,显然认为小姐摇头是不买票不能做车,立即 拿出一大张车票,象咱们单位的饭票,开始往下撕,显然在朝鲜车票也是发的, 只是要看级别什么的;然后,几个戴着红领巾的孩子给我们让座,面对这些瘦弱 、苍白、灰头土脸的孩子,我们这些膀大腰圆、挺胸凸肚家伙开始客气起来,真 的,那可是发自内心的客气,最后那几排座位一直空着,一到站我们立即逃跑, 然后一路伸头探脑的走回码头。 1986年4月30日零点30分装货完毕,共15000吨镁矿砂,卸货地点中国南京,白天 平仓,下午5点离港起航。 1986年5月7日到达南京,下午一点靠码头,此地位于栖霞山与燕子矶之间,叫新 生圩(wéi)。 1986年5月12日离开南京,傍晚6点20分离开码头,下个港口朝鲜清津。 1986年5月18日下午三点到达清津,傍晚6点30分港外抛锚。 1986年5月22日上午9点动车进港,10点半靠码头,完车。 1986年5月23日中午11点半装货完毕,离开清津,前往上海。
第二站:南浦 1986年5月31日早晨7点卸完货,9点离开码头,11点出吴淞口进入长江,下个港口 :朝鲜南浦。 1986年6月2日上午8点到达朝鲜南浦港,港外抛锚。 1986年6月3日凌晨1点联检,5点进港,9点靠港。 朝鲜人联检查体温的毛病依然没变,凌晨1点多,把我们迷迷糊糊拽起来体检,简 直***有病。 南浦,朝鲜第一大港,进入港口之前需要过一道船闸,估计是为了防南边的潜艇 什么的,船闸很窄,我们船载重吨是15000,所以到无所谓,朝鲜人对他们的南浦 船闸很是自豪,自称“世界第一”,进入一个国家的内锚地、港口需要当地引水 ,所以在朝鲜引水指挥时,我们对他们的吹牛只是听着,生怕他们不高兴在出事 ,一个同船的北京船员和我说,他们上一条船来这里时,朝鲜引水一边吹着牛, 一边就把船和船闸来了次“亲密接触”,他们那条船载重吨是45000,对于南浦的 小船闸来说是太宽了;他们船长是香港人,该退休了,差不多是最后一航次了, 结果出事了,气的老头直掉眼泪,那出一大堆全世界各地的船闸照片,也顾不上 礼节了,冲着朝鲜人大发其火,你们这是什么世界第一?看看人家的船闸,哪个 不比你们好?! 不过我们还是很平静的进入了南浦,我们将在此地装12000吨水泥,货主说,朝鲜 水泥必须经常浇水,不然就完蛋,所以最好是修码头用,常年泡在水里估计能好 点。 南浦,显然比清津大多了,市面也热闹的多,海员俱乐部(友谊商店加餐馆,我 们也是如此)在港口内,中国海员来了按规矩朝鲜方面招待我们吃一顿饭,香港 佬也沾光一起撮了一顿,不过,饭菜却极差,几条“明太鱼”,一瓶啤酒,“明 太鱼”是一种鲚鱼般大小的鱼干,长相、颜色、口味、硬度都象木头,而朝鲜啤 酒很苦,招待会上朝鲜同志说,我们可以带你们去参观平壤,但需要每人交25美 金,因为你们都在资本主义的船上干活吗;结果我们一致决定:不去! 此地我们依然可以上街,每天成帮结伙的出去乱逛,所有商店、学校以及一切开 门而没有站岗的地方,我发觉我们象驱虫剂,走到那,那里就安静了。一次,我 们实在没地方去了,看到一所学校,操场上有不少人在打篮球,我们决定和他们 来场友谊赛,结果,我们一走进学校,本来热闹的操场,立刻安静了下来,一个 人都没了,莫名其妙的我们在操场上大呼小叫了一番,只好撤退。 走出港口不远,有一个专门给朝鲜有“海外关系”的人供应外汇商品的商店,里 面全是中国货,文具、饼干等;不过,南浦这地方有好东西,海员俱乐部里,有 正宗的高丽参买,因为高丽参在北朝鲜开诚附近出的才是正宗,朝鲜人当时显然 还没有意识到中国已经变了,只以为中国依然和他们一样的穷,当我们去买高丽 参的时候,居然不愿意拿,结果,一个福建佬怒吼着拿出几张1000元的港币挥舞 着;第二天,海员俱乐部里商品全都加上了中文标签,其中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 报纸包,上面写着“熊胆,2000朝鲜元”;当然,我们也没有让他们失望,60支 、80支(只一斤有多少只高丽参,按中国老称的一斤,大概是600多克)的高丽参 买了许多,第二天晚上,朝鲜人就背了许多高丽参、***干上船推销,自然又是 一番大丰收,谁说朝鲜人不会做买卖?这些常年接触“老外”朝鲜人,还是很有 经济头脑的吗;而我不光买了几盒高丽参,还发现中国茅台酒便宜,因为国内当 时已经涨到200多元人民币一瓶,而朝鲜还是折合人民币30多元,哈哈,我一气买 了6瓶。 闲来和朝鲜代理聊天,此人一口吉林方言,我们怀疑是志愿军留下的,我们对朝 鲜市面上居然看不到任何电器、家具的日用大件商品颇不理解,他告诉我们,那 些都是分配供应,哎,我似乎看到了我们的影子。 在此地,我们第一次看到朝鲜电视,彩色的,而且看到了朝鲜第一部电视剧,9集 ,讲金日成在中国东北感化土匪的事,整部片子哭天抹泪的,没什么意思,而第 二天再打开电视,居然一点影像都没有,正在奇怪,哪个吉林口音的朝鲜代理, 非常不好意思的说:我们的电视是隔天才有,原来如此;后来我们去俱乐部看朝 鲜电影,5美金一次,船上有个朝鲜族同胞,交涉一番后,说:只有《卖花姑娘》 、《摘苹果的时候》两部片子;这?这还是我小时侯看过的朝鲜电影,怎么如今 还是她?只好不看。 朝鲜去的多了,你会发现,朝鲜大街上很少看到青壮年男子,就连我们船边看舷 梯的都是一个半大孩子,真的,那还是一个没有枪高的小男孩儿,码头里不时见 到站岗的,都是些大姑娘,哇,有一个很漂亮,我们总想过去搭话,香港人警告 我们:她会开枪的! 后来,船上一个东北人说,他看过一本画报,上面有一张照片,金日成作在中间 ,旁边站着几个女人,下面介绍写:金日成首相及其夫人;后来,我们问朝鲜代 理,朝鲜是不是可以一夫多妻?回答说,也不是一夫多妻,只是一个单位里,那 些不漂亮的姑娘会默默的帮助其他漂亮的姑娘……我们再让他解释,他封口不谈 了。 1986年6月15日凌晨完货,6点25分动车离港,7点30分抛锚,完车。11点45分动车 开航,下午2点过船闸,卸货港:中国厦门。 如果说,1982年我第一次到苏联时,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他们还不如我们,而这 一次,我只是觉得:“可怕!” 因为,那是我们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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