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钱要办事,而且是办调动的事,没有比这更难的了。
我买了些水果,还有“乐口福”之类营养品,知道自己的礼物寒碜,但还是硬着头皮去拜访公司人事部张经理。
我好不容易爬上了六楼,喘着气,敲了张经理的门三下,忽听到里头的吵骂声大作,开门的是张经理的保姆。张经理黑着脸,跟我点头算是招呼……客厅里一个粗壮的汉子对张经理威胁说:你到底让不让我上船?
张经理坚持原则:“如果你不改变这种态度就不让你上!”
壮汉硬了一拳朝张经理的脸上打去,张经理的手没有架住打来的拳头,唇角有裂痕,在出血……张经理在摸自己的嘴角。壮汉还想动手。
***太说不过去了,我走到壮汉的面前,很冷静地用右脚架住壮汉的右脚的后部,之后用手出力在壮汉的胸口上一推,壮汉仰着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后脑勺“嘣”地碰到了他身旁的凳子……这是我读外语学院时苦练过的一招,关键时刻挺管用。
张经理感激地望了我一眼,来了胆,手里抓着椅子,对壮汉说:“你赶快给我滚,你要是再乱来,公司肯定会开除你!”
壮汉不明我的来路,已被我震慑住,他捂着后脑勺,恶狠狠地说“以后再算账!”
壮汉走后,张经理教训保姆说:“以后不能随便开门,一定要我看过是谁再开门。”边说边给自己的嘴角贴了块“创可贴”,之后连忙给我冲茶递烟,告诉我说刚才的壮汉是船员,很坏,老是在船上打架,公司不给他上船,他就这样闹……
发生在张经理家里的这幕闹剧却让张经理赏识了我,张经理已不再在乎我给他家里送了什么,主动许诺说一定帮我调动成功。
人的运气有时候是说到就到。有天晚上看电影《***》的时候,坐在我旁边的朋友很偶然地告诉我,说环洋船务公司招考船上的英语翻译,能聘上的话很快就可以出国,还可以调动,我听得心痒痒的,第二天我就去报名。公司特意请了大学的英语教授来考这十多名应聘者,里头还有研究生,幸运的是我在这些竞争者中的考试是最优秀的。
过了最重要的第一关,接下来的一关是“坐船”考试,就是看你晕不晕船,适不适应海上的生活。自信身体素质不错的我坐公司的客船从海口到海安,才一个多小时,离开港口很快就看到了小港口,像旅游,这样的“试船”对我来说小菜一碟,船长在写鉴定说没问题。
可公司的人事部门又说航海的距离太短了,不能准确地测试对船舶的适应能力。我知道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没有给相关的人送礼。我在一个满天阴沉、有风有浪的日子从海口坐船到湛江,我眼睛近视,有人说近视的人脑垂体跟平常人不同,平衡感有些模糊,反而不那么容易晕船,船在风浪中摇来荡去的果然还是没问题,我还主动在船上帮船员干体力活,船上的人对我颇有好感,我离船前船长写了评价好评语。
我吸取教训,知道试船尽管没问题,但岸上的人是不能忽视的。我拿出自己最后为数不多的积蓄,买了多份礼物,好不容易拜访了相关的人。到要“闯”人事部张经理的那一关时,我几乎弹尽粮绝,但还是买了东西去敲张经理的门……于是发生了故事开头的那一幕。我意外过了关。
公司人事部没话说了,总经理也签了字,我便开始在县里办理调动手续,县里的人对我的不良议论全转了向,都说我到底还是有能耐。
手续办好没过半个月,公司人事部便通知我先到总经理办公室报到,先在办公室呆一阵再说,还得经过别的考验,我的心境偶尔会灰暗起来,不知道何处是尽头。其实,我教书的头几年教得挺好,开头两年还被评为先进。最后要离开教师队伍的决心近乎于狂热、偏激,甚至言行上有些变态,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我总认为自己先前恋爱的屡屡失败都跟自己入错行、收入不丰有关,人都势利,女人当然也不例外。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一旦冲动起来,很容易把他胡思乱想的东西变成胡说八道,一不留神就说错话。比如有一回我上高一年级英语第一课的时候,说到马克思是如何学学外语的事情,我顺嘴说,欧美语言在字母和单词等方面是类通的,有些单词只有细微的区别,所以马克思学会那么多外语也不见得有什么了不起。没想到有学生到校长那告状,说我在课堂上说马克思没什么了不起。在校长的办公室我好不容易才把事情的原委解释清楚。末了,校长说,就是学那么多外语,马克思也够了不起的。要不然你说,你金老师究竟懂多少门外语呢?我认为自己即便出问题惹官司什么的可能是小事,让学生“中毒”、误人子弟那肯定是大事,所以下定决心要脱离所谓“出生入死”的教师队伍……我正式调到环洋船务公司总算改了行,有望成为随货轮周游列国的国际海员。出海前在公司总经理办公室干两个月,兼中英文文秘,我的英文有了另番用途。公司要考察我的综合素质以及为人处世的情形。
在总公司的会议室里,我看到墙上挂着“忠诚于X的海运事业”这样的大标宋体字眼就想笑,我不由得想起他当教师的时候曾经看到过的“忠诚于X的教育事业”那样的红字横幅。我还联想到先前的恋人,第一个和第二个恋人在不同的时间和地点都曾真诚和激动地表达过要忠诚于我的话,没有说海枯石烂,却至少是信誓旦旦,可后来都怎么样了呢?同一句话她们可能得对后来不同的人可以反复说。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
改了行的我,心性变得平和起来,就算有先来的同事小看我、挑逗我、顶撞我,我也不上火,工作上的进取心和待人接物的礼数都很到家,为人尤为谦和,就是对公司办公室的打字员,我都很懂得尊重别人的劳动,人家打完材料后不忘说声谢。公司上下对我印象都好,经过总经理办公会讨论,张经理的关照,大家都说人才难得——公司终于放心地指派我为“定远”轮国际航线的业务员。
我特意拜访了汤总经理,他在他漂亮女儿面前夸我外语很好。他女儿叫汤敏,跟我简单聊几句,顺带说到了国外有好邮票的话帮她弄些回来。我很高兴地答应。
我过两天后就要随货轮出国,职位是船上的管事,也叫业务员,管事相当于普通单位里的总务主任,船上的钱财物和吃喝拉撒的事都归他管,还得兼任船上的翻译工作,尤其是对老船长负责。老船长说他以前学的是俄语,英语真的是一窍不通。这反而让我心里塌实。我记起给高三毕业班上英语高考辅导课的时候,曾在讲台上晃着一本英语复习资料问同学们:你们有没有这本书呀?同学们异口同声答:“没有!”
我说:“那我就放心了。”
我在黑板上开始抄一些在我看来是非常重要的习题,在板书中,一堂课的时间很快就打发过去了。
我近乎玩世不恭的教学法让他的学生哭笑不得,我在学生心目中的威信在下降,有的学生甚至在课堂上故意跟他作对,有一回,我在黑板上板书时,有学生往讲台上边扔纸飞机,飞机“撞”到了我的后脑勺,我义愤填膺,当即想***以示抗议,可总体上自己理亏,想反击也气不壮,觉得自己特别窝囊。哎,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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