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京杭大运河边上一个中等城市的港口,来来往往的船舶挤满了港口,为这里增添了繁华、热闹、嘈杂,有在这里作短暂停泊的,补充给养后继续远航;有停留在这里卸货的,静等码头上的安排。上得岸来,就是一条沿着运河走向并行的路——港口路,路边不远处有许多齐整的平房,青砖红瓦,蓝天白云,外面是碧绿河水,相互映衬下也是极美丽的。这些平房里住着与港口、码头息息相关的群体——船员家属。
只要港口上有船停泊,无论是短暂的补充给养,还是等待卸货的间隙,这里都充满了快乐、热闹的 气氛,港口路上多了奔跑的身影,买菜、买酒,女人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孩子们拥着父亲撒娇,就连港口路也感染了快乐的情绪。
“你家里的几点启航啊?”长发女人问穿桔黄色上衣的女人。
“晚上10点呢?”桔黄色女人满足地笑着,她反问长发女人,“你家里呢?”
长发女人仍舒心、快乐笑着,“在这里卸货呢?估计得两三天时间。”
这些短暂的相聚时光成了船员家属快乐的节日,他们在这些短暂的时光添加了热情、恩爱、亲情、依恋,相依相偎着想把相聚时光延长。
女儿的成人礼 ——缺席
陈林是位轮机长,40多岁。陈林爱岗也爱家,只要他休假在家,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家务活都包揽下来。陈林的媳妇在工厂上班,女儿小时候送到乡下外婆家,上学时基本上丢在学校里全托,孩子和爸妈都不怎么亲,性格也有些内向,陈林休假在家时,也会想着法子逗女儿玩,可是女儿总会问他:“爸爸,你还有多久就要走啊?”在孩子眼中,家只是陈林短暂停留的港湾,那远方的呼唤才是爸爸的岗位。
时光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女儿长大成人了。让陈林欣慰的是,女儿特懂事,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重点小学,重点中学,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女儿一直向往北大,陈林想:她会如愿以偿的。前些日子,女儿对他说:“爸爸,我快要过18岁生日了,那天你会参加吗?”女儿说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等待陈林肯定的答复。
陈林计算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安排,蛮有把握地回答女儿,“你生日那天爸一定参加。”女儿一下子蹦起来抱住爸爸,亲热地在他脸上印了一个吻,陈林用手摸摸女儿亲过的地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这么多年来,女儿还从没有这样和他亲近过呢?
女儿的生日一天天临近,陈林的工作也变得格外忙碌起来,临近汛期,船上人员紧张,原来安排好的假期不得不一拖再拖,离女儿生日还有一周,陈林本想休假,可是船长不放心顶班的副轮机长,让陈林再跑一个航次,时间还来得及。陈林知道,副轮机长刚刚考过证,各方面技术还不太娴熟,如果他下船休假,人在家心也不安稳。就应下了船长的要求,再跑一个航次,船在长江中航行时,主机忽然间出了故障,幸亏陈林在,否则很难及时排除故障,面对汹涌的江水,如果轮船失去动力,那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女儿的生日那天,陈林给女儿去了一个电话,向她说明情况,可是女儿接着电话就是不吱声,陈林明白女儿的心思。后来,妻子告诉陈林,女儿整个晚上都闷闷不乐,这么重要的日子,见证她人生成长的重要一环,她不相信爸爸会再次爽约。直到晚上12点多了,女儿还坐在床前独自伤感。
听了妻子的话,让陈林也颇为不安,可是面对工作,他不能弃之不顾啊!在工作与亲人间,总要有一个受伤害,等以后有机会再向女儿解释吧!
儿子的婚礼 ——短暂的会面
儿子筹备婚礼的事情都是他与未婚妻自己料理的,买结婚用品,请客,订酒店,婚房装修,儿子理解父亲的忙碌。父亲与儿子讲好,在他的婚礼上,父亲一定会参加的,想到这么多年来,父亲为了工作一直奔波在外地,与家人聚少离多,他已习惯了父亲匆忙来去的奔波。
那天,父亲在电话里郑重地对他讲,他的婚礼一定会前来参加的。这让儿子多少有些感动,父亲是爱他们的,只是父亲的爱更深沉,就像那广阔无垠的海水,因为深沉而微波不兴。父亲是船上的大副,因为驾驶技术过硬,公司对外输出技术人员,第一个就想到了他父亲——王虎,而父亲也习惯了为公司整体利益着想,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公司技术人才外租协议的决定。
近几年,航运之间竞争激烈,公司把一些技术全面的人才组织起来,面向外面单位与国际上航运单位协议租用,为公司创造更多的财富,王师傅爽快地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王师傅计划好了,这次人才外租协议期满后正好赶上儿子的婚事,一方面可以多积攒点钱,为儿子购房提前还贷,减轻他的压力;另一方面也不耽误参加儿子的婚礼。作为一位海员父亲,在事业与家庭之间,他欠家人的太多了,也正是家人多年的付出,才让他安心于工作,拥有现在出众的技术,而他所能做的也就是以合适的方式弥补欠下家人的情债。
最后一个航次是去荷兰鹿特丹,那是荷兰第二大城市,世界货物吞吐量最大的海港。鹿特丹港闻名于世,是许多海员心中神往之地。王师傅知道,这个航次结束后,他的外租任务就结束了,然后,他就登上飞机返回国内。
就在王师傅圆满地完成这次任务,静等公司通知他领取返回的机票时,他接到的却是公司临时通知他顺延一个航次,因为租借方没有及时找到接替驾驶人员,同公司协商以双倍薪水顺延一个航次。王师傅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次向公司表示了自己的不同意见,他应该对自己向儿子郑重作出的承诺负责。然而,在公司领导的反复劝慰下,他还是勉强同意了顺延的决定。
船从鹿特丹港启航后奔赴日本的大阪,到达日本后,王师傅向公司请示,想乘装货的两天短暂间隙回来参加儿子的婚礼。公司方为王师傅代购了往返回国内的机票。在儿子望眼欲穿的等待中,王师傅风尘仆仆地赶到儿子结婚的酒店,与众亲友作简单的交流后,没来得及等婚礼结束,就匆地又离开了,他还要奔赴机场赶回日本大阪。
面对媳妇的不解,儿子笑着说:爸爸能回来参加我们婚礼,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了。很多时候,我们所期待的幸福就在漫无边际的等待中悄然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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