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以被告人刘元付犯故意杀人罪，向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刘元付非法剥夺他人生命，建议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刑事责任。鉴于被告人刘元付在案发后主动向领导交代其犯罪事实，系自首，可从轻或减轻处罚，故提请依法审判。

    被告人刘元付对指控的事实不持异议，辩称其不是故意杀人，而是因与马某发生争执时，其颈部被马某掐得几乎窒息情况下，才用刀划了一下，后发现马死亡，遂将他推入海中。

    辩护人提出本案指控的事实有两个情节不清楚。其一，争执中马某是否对刘元付有过“谩骂”、“卡脖”、“拳击”额部等举动。其二，刘元付“从驾驶室右侧门拖出抛入海中”的马某是死亡还是生存着。辩护人还提出，现有证据无法证明刘具有故意杀人的动机和目的。第一，刘元付的行为符合刑法关于正当防卫规定，构成正当防卫。马某当时对刘有人身攻击，也造成刘一定表皮伤。鉴定书虽认为刘2003年1月2日“体表未检见明显损伤”，但一则事发和鉴定时间间隔十六天，体表伤完全有可能痊愈；二则无明显损伤和没有任何损伤之间的含义不同，且根据鉴定时的情形，不能由此推断出事发时的结论；三则即使当天没有损伤，也不能否定刘当时受到过攻击。第二，如果法庭认为有证据确认刘的行为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损害时，可按防卫过当认定并处罚。第三，防卫过当的罪过形式只能是疏忽大意的过失。第四，在确认属于防卫过当，且属疏忽大意过失的心理状态下，刘的行为所造成的后果不明确。首先，本案只经过一年时间就认定马某生理上已死亡或法律上推定其死亡是缺乏根据的。马某系我国香港特别行政区的华珠公司所属巴拿马籍货轮的船长，以其公司所在地的法律即中国香港特别行政区法律，亦是以尸体的出现作为自然人死亡的基本标志，故本案直接认定马某已死亡的依据不充分。其次，马某持加拿大护照，参照加拿大刑法典中有可罚和不可罚之分，也有故意和过失之别，而过失行为须以造成一定结果为基本要求。再则，对本案审理时间上的合理性，应在认定马某确实死亡或经过法定程序宣告死亡的前提下再行裁判。据此，辩护人认为，被告人刘元付的行为系防卫过当形成的过失犯罪，且有自首情节；本案是中国公民在中国香港特别行政区的公司所属的巴拿马籍船舶上，对加拿大籍公民实施侵害的行为，应充分考虑所涉各地区、国家刑事法律规范的合理运用和当代国际刑事法适用中普遍贯彻的刑事法律国家主权原则，当事人（包括行为人和被害人）地位、身份、国籍平等，不影响定罪量刑原则以及定罪量刑上应有利于被告人等。同时考虑到被告人刘元付系初犯以及一贯表现较好，家庭情况比较特殊等情节，建议在合理的法定刑范围内予以从轻、减轻处罚。

    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经审理查明：被告人刘元付于2002年11月14日在巴拿马金碧船务有限公司的“金碧”轮任三副。同年12月17日20时30分许，“金碧”轮从印度驶往新加坡的航行途中，在北纬07度11分、东经097度36分5的马六甲海峡附近公海水域，刘在该轮驾驶室内因船只发生倾斜及船速问题与船长马某发生争执并扭打，刘遂用美工刀朝马某颈部划了一刀，马某旋即倒地。而后，刘将马某从驾驶室内拖出并抛入海中，并清除现场留下的血迹后，又将换下的衣服连同美工刀一同扔进大海。

    同年12月18日零时许，该轮二副吴剑锋至驾驶室接班，刘元付即告之吴，其将船长马某杀了。同日凌晨2时许，大副***接了吴的电话赶到驾驶室，刘向陈坦白了其杀害船长的事实。陈即命令水手长杜珍强及周红星、黄忠等人将刘捆绑，并看管于该轮引水房内。随后，在海图上确定马某入海的位置，并返航进行海面搜寻，请求泰国皇家海军协助搜索均未果。迄今亦未收到任何关于马某生还的信息。

    [审理结果]

    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认为，被告人刘元付为工作问题而与上司发生争执，在争执中，故意杀人，致一人死亡，依法应以故意杀人罪定罪处罚。公诉机关指控的罪名成立，应予支持。鉴于刘元付在案发后主动向船领导交代其犯罪事实，系自首，依法可从轻处罚。当船长在航行中死亡时，于公海执行航行职务的船大副、二副依法可视为单位负责人，管理船上有关事务。本案被告人刘元付行凶杀人后主动向所在船舶上的大副、二副等陈述了事实经过，且在有关人员对其采取禁闭等措施时，明确表示不反抗，同时，船上有关人员又按规定向国内公司及时通报了有关情况。依照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处理自首和立功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的有关规定，可视为主动投案。被告人到案后如实供述，即使对案件的性质作辩解，按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被告人对行为性质的辩解是否影响自首成立问题的批复》的规定，亦不影响自首的认定。故公诉机关认定被告人刘元付案发后有自首情节的意见正确。辩护人提出被告人刘元付的行为系防卫过当的意见尚无充足证据证实，故难以采信，但辩护人提出被告人有自首情节，依法可从轻处罚的意见可予采纳。此外，公诉机关在法庭上举证的公安机关《法医学鉴定书》的损伤鉴定时间是2003年1月2日，距发案10余天后，确有可能鉴定不出体表损伤，且该证据与证人证言相矛盾。辩护人提出对该项证据不予采用的意见可予采纳。为维护****法治，保障公民的人身权利不受侵犯，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第六十七条第一款、第五十五条第一款、第五十六条第一款和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处理自首和立功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一条、《关于被告人对行为性质的辩解是否影响自首成立问题的批复》的规定，以故意杀人罪，判处被告人刘元付有期徒刑十五年，***四年。

    判决后，被告人刘元付提出上诉。理由是：其不是故意杀人，而是在自卫过程中造成马某受伤；其没有将马某抛入大海，是在争执中马某自己仰面掉入海里的；一审法院判决认定马某已死亡的证据不充分，因马某尸体至今未能找到。此外，刘在二审法庭上对其以前交代的犯罪事实作了翻供，辩称，在案发后，其供认用美工刀划伤马某并将马某抛入大海不是事实，而是撒谎，目的是为了争取投案自首，得到从轻处理，但刘对翻供事实没有提供新的证据。

    辩护人认为，根据本案的基本事实，从刘元付的行为分析，应定故意伤害更为准确。刘的行为带有防卫性质，且被害人尸体至今没有找到，认定被害人马某死亡的依据只是一份分析报告，并不具有确定性。据此，请求对刘从轻处罚。

上海市人民检察院认为，原判认定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适用法律正确，审判程序合法。刘元付在二审中的翻供事实的不到任何其他证据印证，其上诉理由不能成立，建议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经审理后认为，上诉人刘元付为工作问题而与船长马某发生争执，并持刀加害马某后，将马某抛入大海，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依法应予惩处。刘元付上诉提出，马某系在与刘争执时，仰面掉入大海，经查，无任何事实证据。被害人马某在被刘元付用刀划伤倒地后，已经无法对刘实施侵害，而刘元付没有采取积极救治措施，也没有及时向船上领导汇报，而是将马某抛入大海，并为掩盖犯罪事实，冲洗犯罪现场，从而丧失对马某的救助时机。因此，刘元付及其辩护人认为刘的行为正当防卫，缺乏事实和法律依据。同时，根据本案查明的事实和证据，足以认定刘元付对马某加害后，将马某抛入大海。马某的尸体虽未找到，但并不影响认定刘元付的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刘元付的上诉理由不能成立。辩护人关于刘元付的行为属于故意伤害的辩护意见亦缺乏事实和法律依据。原判决鉴于刘元付具有自首情节，已依法予以从轻处罚。辩护人再要求从轻处罚，不予准许。上海市人民检察院建议驳回上诉，维持原判的意见正确，应予采纳。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八十九条第（一）项的规定，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