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是一种天气的自然现象,许多人都会从书本中、电视里和其它地方得到相关的信息,明白它是怎么回事。但是,能亲眼看到雷电劈树斩石的,恐怕人数不多。
在我故乡居住的小屋边,有一颗苍盛的老槐树,强壮的枝叶下,一口古井与它日日相伴、夜夜厮守着。纳凉、戏水,看母亲在树荫下缝缝补补,听大人在月光下谈天说地。这棵老槐树下曾留下了我童年许多的乐与哀、悲与欢,同时,也留下一个使我难以忘记的那树木与母亲在雷电中演绎的故事。
在那是非难辩的年代里,我的母亲,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妇女也毫无例外地受到了冲击。为了全家的生活,母亲日夜奔波、艰难地劳作着,像那棵苍老的槐树一样,一年四季紧紧地庇护着它脚下的那口井,但仅仅是为了一日三餐的生计、为了生存下去的一张张口。
在一个临近傍晚的雨天。我站在窗台边,踮着双脚,盼望我那劳作未归的母亲早点回来。风刮的越来越急,雨下的越来越大,阵阵雷电如同策马皮鞭在空中肆意挥舞、甩打,发出裂耳的爆炸声,策打着身心,震憾着灵魂,使我更加惦念起母亲在风雨中的安全,心中不住地期盼着大树边的小路上忽然间能现出我母亲的身影……就这样,我默默地伏在窗台边祈盼着母亲的归来。天渐渐地昏暗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当一道闪电的耀光像夺闸而出的钢水,像寒光下刺眼的冷剑,从天空迅速伸展到树冠下闪亮我面前一切的时候,我惊呆了!我看到我的母亲正从槐树下走过,随即一声惊天动地的响雷,如同撕裂绸缎丝棉般,自上而下一划即过,一股焦味顿时悬浮在滂沱的雨泪中,隐隐之中,我看到一个黑沉沉的“天外来客”直驱而下落在母亲的头顶上,母亲在雨中踉跄了几步……我害怕的将身子缩在墙根边,紧闭双眼,黑洞洞的眼帘前却反复上演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泪水唰唰地流了出来,担心我的母亲发生了意外。
正是这样:一道闪电在天空中选择了这棵并不特殊的树木。从树梢到树茎,将它那生机勃勃的一小半劈出很远、很远……而它那三分之二的躯体仍在风雨中苦苦支撑着、吱吱摇曳着。几天以后,我意识到这棵槐树的生命开始枯萎了。满眼黄叶随风飘零,堆积在脚下的古井边,随风沙沙滚动。在这绿色的季节里是多么的扎眼,它仿佛在向苍天声诉、抗争,让他的生命过早凋谢;又仿佛眷念那曾经有过的绿意盈盈的时光也不忍离去。母亲虽无大碍,逃过了这场灾难,但她那忧郁而厌倦的神情,谁人知了,难以琢磨。从飘零的落叶中我读懂了母亲那颗矛盾而复杂的心:深重的***,无情的打击,生活的苦难,使她几乎失去了生存的信心,似乎生命该在这时轻松地结束,但身边的老人、孩子又如何能让她放心地离去、轻松地走开。
当我告别少年,即将走出故居挡风遮雨的屋檐,离开母亲时。我问我的母亲:那场雷电,你怕不怕?母亲乐观地对我说:不做亏心事,哪怕五雷轰。我知道这是母亲一种婉转的解释,也是对我进入社会的一种教诲,言外之意,让我要做一个正直的人。正是这种纯厚的心理和坚强的意志,使她穿越了那场政治“雷电”,也使我们这些做儿女的懂得了许多人生哲理。其实,无论何人,一生总会遇到许许多多的挫折与打击,它会穿过你的整个身心、穿过你的人生。有的人就挺不住,消极地倒了下去,也有的人则坚强地挺了过来。
正如一首歌中所唱:不经历风雨,怎见到彩虹。当故居那棵树木腐朽得无影无踪时,我的母亲却以七十多岁的高龄、硬朗的身骨、乐呵呵的心情,陪伴着我父亲安详地过着快乐的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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