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一九七五年冬天的午夜，这是一个寒风凌冽之夜、一个不眠之夜、一个在上海港奏响为紧急救助一条鲜活的海员生命港口协作、军地协作的交响曲之夜。

      天津远洋金沙轮在上海港高阳路码头满载五金杂货，解脱了最后一根尼龙大缆出港赴欧远航。在上海港引水员的领航下，沿黄浦江，刚驶入长江水道，庒起国船长在驾驶台上，突然感觉到腹部疼痛，稍倾，加剧，从隐痛到剧痛，很快地，豆大的汗珠沁得满头满脸，终于坚持不住了，痛得在地板上打滚。船医张大夫判断是胆结石的急性发作，请求上海港医疗救助，由李政委拟电，指示我当即以加急电报，分别报告给天津远洋运输公司、天津远洋驻沪办事处、上海外代。天远调度室回复指示：抛锚长江口锚地，等候救助；你轮电台24小时值班，保证和保持上传下达的密切联系。天远驻沪办、上海外代回电：关于庒船长的病情，请每一小时报告一次，由上海海员医院的值班大夫给予医疗指导；已经联系海军上海基地，将派出舰艇前来接下庒船长，请当即报告你轮的锚泊经纬度；还预先通知说，已安排上海海员医院的救护车静候在海军吴淞军舰码头上。

     是日，凌晨三点多，我在驾驶台听得金沙轮船头一阵“哐咙咙”的声响，抛锚泊定在长江口锚地。西北风呼呼地吹着，推波助澜，

     天刚蒙蒙亮，我在驾驶台从望远镜里，看到一个小红点，在急速地向我船奔驰而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的缩短、视程的好转，我看清这红点，由小变大，原来这是一艘海军五十吨小炮艇，是主桅上迎风飘扬着的五星红旗和“八一”军旗；我还看到执勤的海军信号兵同志自我绑扎在小炮艇的信号站台的哨位上，军帽被海风吹掉了，蓝白相间的水兵衫在迎风飘舞，更为可贵的的是他忠实地坚毅地挺立在哨位上，双手挥动着手中的信号旗，询问我轮：是靠左舷还是右舷？ 驾驶台上，我轮的大副、二副、三副和驾助都在，可是没有一个懂旗语、会旗语的。驾驶台上站满了弟兄们。刘大副急眼了，大声吆喝：当兵的哥们，谁会旗语信号啊？ 我回应一声：我试试看。一水张世田急匆匆地从甲板上奔来驾驶台上，他一边奔跑一边高喊着： 我会。

     驾驶室里只有莫尔斯信号灯，可没有信号旗。 我们两个算是急中生智，眼明手快，就地取材：一手捏着一只棉帽、一手拿着一只皮鞋，就当是信号旗。遵照刘大副的口授，回答海军炮艇：请靠我轮右舷。

     海军小炮艇靠上了我轮右舷。尽管受风面在我轮左舷，小炮艇在我轮右舷，并不直接吃风，但冬季长江口的涌浪高而急，浪尖峰谷，它像一只小小的鸡蛋壳，一会儿被轻轻地高举，旋即一会儿又被重重地摔落。小炮艇舷边挂着的用废旧汽车轮胎所作的靠垫，在两船的撞击摩擦中，发出吱吱嘎嘎的瘆人声响。

     驾驶台上有张大副、驾理和一个水手值班，其余的弟兄们在甲板上忙乎，船医张大副，用旧床单撕成布条当绳子，密密实实，稳稳妥妥，把庒船长捆绑在一副担架上，绑扎得就像一只嘉兴肉粽。李政委协同刘大副现场指挥，担架前段的两根把手，绑扎着左右各两根马尼拉棕绳，绳头抛掷给了小炮艇高于其甲板舰桥上的海军同志；担架后端的两根把手，也同样地绑扎着左右两根马尼拉绳，绳头紧攥在金沙轮甲板上的船友手中。为保险起见，在担架的中部兜底还有一个大网兜，网兜的绳端牢牢地掌控在金沙轮驾驶台的船友手上。这时候，大货轮与小炮艇的密切联系，双方依靠电喇叭协同动作，心往一处想，劲朝一处使：时间就是生命，安全就是保障，尽快尽妥地抢救庒船长的生命。当一个海浪呼啸着涌来时，小炮艇腾地升高，霎那间，大船上松一松，小炮艇收一收；当海浪喘气着退落时，小炮艇维持绳索的原装，大船上随着海浪的高低而迅疾放绳。庒船长得病的紧急，他遭罪了，紧闭着双眼，任由一会儿横着，一会儿竖着；又一会儿横着、一会儿竖着。庒船长生命的沉重，他挨冻了，这可是在大冬天，两船之间的海浪花，飞舞着拍打担架，溅湿了他，满头满身的水，分不清是紧张的汗水还是冰冷的海水。这样的每一个回合、每一个瞬间，都是让众人把以颗颗剧烈跳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血压升高、手冰冷，唯恐有啥意外不测的闪失而危及到庒船长的生命。“人心齐、泰山移”，就这么着，一而再，再而三，到第四个回合，小炮艇上的海军同志，七手八脚地终于安全地把庒船长接上了小炮艇。毋庸置疑的是，在长江口，在上海港，在祖国的啊母亲--妈妈的怀抱里，庒船长得救啦！

     毛主席说过：在世间一切万物中，生命是最可宝贵的。

     我在金沙轮驾驶台上，目送着海军小炮艇疾速返航。我凝视着小炮艇主桅上飘扬着的五星红旗和“八一”军旗，情不自禁，心潮澎湃，双眼湿润。我为刚同船相识一个星期的庒起国船长的长江口得救而庆幸，也为我们广大的海员弟兄而庆幸：我们这一个乘风踏浪、战风斗浪的海上群体：摆渡人、耕海人、远洋人，并不是单打独行的生命体，也不是孤立无助的个人，而是最幸运、最幸福的人，拥有最可亲的母亲-祖国，拥有最可信的单位-中远，拥有最可爱的亲人--人民解放军海军！

（the  end ）(字数：1986）

  —— 习作作者： 王德章  中远海运（天津）公司 退休报务员

                  中远海运作协 会员

免责申明：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中国海员之家立场。其真实性及原创性未能得到中国海员之家证实，在此感谢原作者的辛苦创作，如转载涉及版权等问题，请作者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在第一时间处理，谢谢！联系邮箱：cnisu@foxmail.com